凌晨一點,等著兩個小時後和夏寧去淺水灣看石吳劉三人組的表演,在床上翻來覆去,始終沒睡著。三點多的鬧鈴令人掙扎,但仍舊起床,精神不濟地穿上兩件防風外套;坐電梯時,夏寧說我看起來很累。路燈下面只有我們兩個,整個社區都睡了。準備上夏寧的車的時候,突然意識到自己此時好像已經進入她們的作品。
往淡水的路上風很大,這段路程讓我想到以前深夜去學長家,也總是在對抗大風,一副要翻車的樣子;或是凌晨到東京,在街頭遊晃等待天亮;無人的城市總是有股新鮮感,連柏油路都有種特殊的顏色。四點左右抵達約定的地點,路邊已經有一群人在等了,顯然有許多情義相挺的好朋友是不顧時間早晚的。我們就在路邊聊起來,等一些還沒到的人,馬路對面的住家還出來張望一下,也許是我們太吵。等所有人都抵達,工作人員便帶我們騎了一小段路,右轉進入沙灘邊的小停車場。此時天還暗暗的,看不見沙灘的邊界。我們得先脫鞋,一個個走到表演的場地,眼看兩個表演者穿著肉色的內衣褲,另一個應該在沙子裡;在此我先將兩位表演者稱為A、B,沙子裡的那位稱為C。約二十三個觀眾按照工作人員指示,繞成一個大圓依序坐下,面向表演者所處的圓心,接著表演開始。
A與B走到其中一個觀眾身後,捧起一些沙,緩緩地將沙倒到他頭上,並以順時鐘方向對所有觀眾操作了一樣的事;看完前幾個人被如此操作後,我們都知道會發生什麼,但還是靜靜等待並且欣然接受(或是閃躲那些沙)。在這項活動進行的時候,我老是覺得這是一種被迫受洗的儀式,但既身為主動參與的觀眾,好像也不能說是被迫。此時天漸漸亮了,天空成了藍色,我們在緩慢等待的受洗時間裡觀察周遭的人。基本上我聽不出A與B的移動,於是在她們結束我前一個人的儀式,移動到我身後的時刻,是有些令人緊張的;當時風大,我戴著防風外套的帽子,沙子全倒在我帽子上,並沿著它下滑;儀式在難以察覺的時機結束,之後,我感覺到沙子的重量,並改變姿勢讓它們自然滑落。
在觀察到圓心位置的沙坑裡有動靜時,大約是在我之後第二個人被倒上滿身沙,此時倒沙的事已經接近尾聲;C在沙坑裡以全身蜷縮的形態,面朝地面,靜靜地、緩緩地動了起來。直到所有人都經歷了沙的洗禮後,A與B走到沙坑旁,一人抓起一隻腳,用一個不顧C是否舒適的方式,開始拖拉她。她們像遊戲一般拖著C沿著觀眾繞行,C的臉貼著沙地;在移動過程中,C的手會朝觀眾抓取、撫摸,彷彿以觸摸的方式進行一種確認。有一些人會刻意稍稍移動,讓身體保持在C較易接觸到的地方,有人則伸手,以帶著感情的方式摸了C的手。當她們結束這一圈看起來很不適的拖行,三人以一樣的姿態(A、B拖著C)從觀眾之間的缺口前行,朝海的方向前進。再下去是較低處的沙灘,拖行到最後,我們幾乎看不到她們三人的身影了。工作人員說,請跟我前進,觀賞第二場表演。
(待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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