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們跟隨工作人員的腳步,慢慢走下沙丘。迎接我們的是三個伏在地上的人,工作人員說,請觀眾跟著表演者一起走到海裡。
她們開始緩緩地爬行。
這是一段極長的過程,她們不同路,一開始也許有兩人碰在一起,但後來還是各以各的速度前進;C是最快抵達沙灘的,一開始她與A短暫交會了一下,像極了兩隻雙眼不發達的魚類,毫不在乎地堆在另一人身上,B則是完全沒和同伴有所接觸,隻身爬行。那附近有許多礁岩,上頭有綠色的苔,石頭質感粗糙,我想一不小心會磨破皮;同時我也在想她們身上有沒有傷口,因為我腳上的一些小傷因海水隱隱作痛,並回想起剛才C在拖行中發紅的腹部。三人的身體差異在這場表演中極為顯眼,C身形消瘦,A較豐滿,B的骨架較大,其中我觀察A較久,在爬行中,她不時以手探索礁岩的位置與質地,彷彿沒有視覺上的需求;蠕動的身體動作緩慢,有許多刻意營造的、非日常的動作,好似一種退化,身體構造不再是人的,動作也不再是。先抵達沙灘的C站了起來,直直地站著,不斷顫抖,接著是B,接著是A;這段過程需漫長等待,是對觀眾的一場折磨──耐心的考驗,以及觀察表演者的不適並想像之;也許同理心會被等待的時間刮削掉。當三人都到了沙灘上,她們走向一岩石,岩石上放了三塊布,分別是黑色、咖啡色及白色。她們幫彼此圍上布,A是黑色、B是咖啡色,最後是C,她僅以雙手拉著白布,像披風一樣前行。緊接而來的是第三場表演。
我們一行人跟著表演者及工作人員,邁向沙灘的另一端,那裏沒有那麼多礁岩;前進的同時,A漸漸遠離B與C,朝向海的反方向走去。工作人員說,請觀眾在海岸的交界觀賞表演。最終,A站在遠方的沙灘上,B則在海灘交界處,C朝海裡走去,白色的布就像浪花。當C走到海裡的某個位置時,她開始倒著往回走,極為緩慢,B在沙灘上跪著,頭向前傾到地上,雙手攤放,呈現一種等待被授予的模樣。此時A也緩緩朝B走了過來,但那動作實在緩慢,慢到我再三確認幾次才發現A確實有在移動。當C來到B所處的位置,她的白布覆上她的頭、她的身,接著整個掠過。在那之後B起身,雙腳仍跪著,上身則挺了起來,望向海面。來到岸上的C以一種特殊的步法走路,左右腳移動時都在畫弧,最後出現的足跡有點像繩線、只有兩股的辮子;A的步法也不太一樣,像是一些等距的等號、一根永遠都有斷裂的管子,在沙灘上慢慢前進著。這場表演的起始是由A在沙灘的一端,到A與C原本的位置交換,再到A從海裡退回來、C從沙灘遠端走回來,A、B、C三人於海灘交界處平行站立著。最後,她們一起望向海面,身上的布隨風起舞、發出啪搭聲。這一刻的畫面很有結尾的味道,主視覺的味道、預告片片尾的味道,總之我知道它結束了。
(待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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