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81102__姊姊



我有一個姊姊。
可以說是一絲不苟的人,國小的時候就能把黑線精確地描在鉛筆線上;以一個小孩來說,她的手實在很穩,也常畫出一些煞有其事、奇形怪狀的東西。她怎麼沒有走上創作的路?或是,我怎麼會走上創作的路?印象中,她才是有奇怪才華的人。
當時畫圖我都抄她的。

還在讀書的時候,她也許算是資優生;這樣講有點不負責任,畢竟我並不懂資優生的世界,那些在上面的人又要如何被區分為上與下?永遠都有更上面的人。

今年我剛畢業、回家,擠在她房間的單人沙發上,邊看《沈重人生》,邊和她聊天。她關心我未來的人生規劃,說:去打聽一下你們學長姊都在做什麼(答:我不知道耶)。這個人的生活永遠都在預告我的未來:基測、學測、研究所、就業;她上大學的時候,我用她的書桌讀書準備學測,也一度幻想過在南部念大學的生活,烈日下的青春、在校園裡騎腳踏車。不過這些事都沒有發生,我從一個閉俗的桃園人,成為暫名的閉俗台北人,即便住在新北台北交界,城市的臭味冷漠或者白眼還是蒙了上來,讓我變得比閉俗更閉俗。說出我在台北讀書,對方馬上說,嗯,感覺得出來。

話說回來,她也沒有因為在南部念書而變得陽光,基因或是家庭的影響相當強烈,比烈陽更具殺傷力,好似終身如此。她不說,不比我說得多,貫串生命的事情她不說,痛苦的事情、看似渺小實則不然的那些。

為了確認一件連我都感到不可思議的事,上次向她求證。

「妳記不記得,妳小時候把瘀青割開來給我看啊?是真的有這件事,還是我記錯了?」那是膝蓋上的瘀青。
她想了想,道:「應該有吧,但不是要割給妳看,是我自己想看。」

已經不記得皮膚下面是什麼樣了,也許是一塊藍藍紅紅的血肉糢糊;但我清楚記得,她用的是美工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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